帥新袁:老院長的圓滿
月亮像一只小船掛在夜空中,星星在它周圍舞蹈,月亮拉過一個來吞下,豐盈了腰肢。為表感謝,它慷慨地向人間灑下更濃郁的它的華澤。踩著上弦月的饋贈,一個年輕人來到這片土地,扎根、成長,直至滿月高懸。
如果你是巴蜀人氏,抑或你曾到過此地,你便會知道“老師”一詞用得極為廣泛,不僅指稱教育工作者,也可稱呼一般熟識或陌生的成年人??梢姡?ldquo;老”不僅可以表示年紀大,而且還含有尊敬的味道。所以我放一個“老”在前面,稱呼他為“老院長”。老院長確乎已經(jīng)老了,從上弦月出發(fā)到今天,不知不覺已悄然逝去三十多個年頭,那厚厚的二十八個黑皮筆記本便是見證;然而老院長仿佛又讓人不覺得他的老,瞧他整天精神頭十足,忙碌地工作,仿佛要在臨行前掙盡生命的力量,像即將離家的父母擔心獨自在家的兒女,非安排周詳不可才能安心離去。相處半年不足,也許將來我會忘記老院長的臉,然而我卻如何也不會忘記那臉上永遠溫暖爽朗的笑容。老院長總是笑著,醫(yī)院成功時,喜悅滿足地笑;醫(yī)院處于困頓之中,老院長臉上仍掛著笑。這笑似乎有翅膀,能飛到無數(shù)耷拉著腦袋的臉上、心底。老院長有句口頭禪——好……間隔短促,音調(diào)鏗鏘,電波似的傳出。離開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老院長嘴里的口頭禪竟添了新內(nèi)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簽字,最后一次開會等等。依然是笑容盈面,然而卻氤氳出一層淡而悠長的況味,如清水中滴一點藍墨水,浸染空氣中每一粒翩躚的塵埃。
老院長確乎是要走了,然而三十年如一日的兢兢業(yè)業(yè)卻鐫刻下永恒的記憶,在醫(yī)院的每個角落,在我們每個人的心底。每份文件都會保留你勁拔的簽名,會議室會回響你語重心長的談話,你電波似的口頭禪將在每個角落徜徉,還有那永遠帶來溫暖與力量的笑容。古語說: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老院長從上弦月的桂華中一直走到皓月懸空的圓滿,這是一個人的史詩,也是我們共同家園的贊美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