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蘇紅:風雪礦山搭車情
風雪礦山搭車情
王蘇紅
一夜北風怒號,雪花漫天飛舞。
清晨,滿世界呈現出圣潔的色調。這漫山遍野的皚皚白雪送來遲到的寒流。時而細碎時而粗礪的雪片紛飛著,一層層覆蓋裝點著礦山。
雪景煞是迷人。然而我的愁緒卻在積累,原計劃提前下山的,雪下大了就會封山。我們這些工作在大山深處的職工,隨單位生產原煤的需要,吃食堂住宿舍在深山中,一周才能回一次家。家,充滿誘惑,能回家團圓就是件幸福的事情。
果然,有確切消息傳來:交警控制了所有上下山的機動車輛,已封山了。
下山,只有一個辦法——坐火車。中午11:45分有一趟班車通往站臺附近,火車一天只有一趟,是12:40分發(fā)車。
然而,在翹首企盼中,得到了絕望的信息:山里有輛車雪地上行駛已出事,管理車輛的部門因此下了命令,大小車輛全部停運,包括運送上下班人員的大巴車。
去站臺,沒有汽車,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那就是妄想。因為辦公樓正在重建之中,我們單位的幾個政工部門被臨時安置在這個偏僻的盆地里,辦公、住宿和就餐都在這里。雖說,小范圍環(huán)境綠化,建筑布局包括空氣質量都很不錯,可是交通相當不便利,離開汽車與外圍打交道什么事情也難辦成。此時,已近中午12點,才得知班車停運。就是發(fā)揚不怕冷不怕累的長征精神,40多分鐘冒雪頂風急行軍也難徒步到達車站,火車發(fā)車時間已不允許了。
看來,只有直升飛機可以“救”我下山了。我放棄了下山的打算。崇山峻嶺蘊藏著世界珍稀煤種“煤中之王”——太西煤,不來實地考察,誰能感受到開采這“烏金”的辛苦?不禁令人想起了唐朝大詩人白居易的詩詞《賣炭翁》——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面塵灰煙火色, 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 身上衣裳口中食。
……
煤炭職工們舍小家顧大家常年采礦深山中,心系礦山情牽家中妻兒老小,很是辛苦。
無奈。
洗澡,收拾辦公用品,想下山的思緒擾亂了正常的工作流程,心神難安??磥?,今天再也難找回心無旁騖的境界了,只能心不在焉地忙碌起來……
忽然,偶爾一瞥之間,發(fā)現窗外遠處的山邊公路上駛過一輛公交車輛。
“哦!不會是通車了吧?”我驚喜地喊道。
仰望天空,午后三點多鐘的太陽火力十足地炙烤著大地,樓外操場上的積雪卻沒有融化多少。下山的急迫感占據了上峰,我提上早就準備好的行李急匆匆趕向幾百米外的公路邊。“反正沒車再回來。”心里想著,腳下利索地趕路。
寒風中,剛洗過才干透的垂腰長發(fā)被風吹拂著,起起落落。我左手一個大提包,右手扶著小背包的肩帶,行色匆匆。站在路口,這開闊地帶正是一個風口,凜冽的山風夾裹著吹起的殘雪碎屑忽緊忽慢陣陣襲來,我不斷跟著風勢調整著姿態(tài),背著風向,張望著北面高地那盤旋的山間公路。寒風尖利地呼嘯著,長發(fā)飄飄然,我豎起了呢子衣領,不停地跺著腳,時不時左顧右盼,尋找著下山經過的大小車輛。然而,盡管公路上已沒有雪水,車輛還是罕見的。
我堅信:一定會有車下山。
十幾分鐘后,一輛小車經過身旁,我激動地一揚手,那車就停了下來。不過,司機說他去鄰礦并不下山。聽我央求后,他略一遲疑:“上來吧。我把你捎到三岔路口,那兒一定有車經過。”
我興奮地坐在車上,與他攀談著。幾分鐘的時間一晃而過,即將到三岔路口時,我擔憂地說:“如果沒車怎么辦?我下不了山也難回去了?”“我去鄰礦辦事最多半小時,如果沒車你等著,我再從這里把你捎回去。”司機善解人意得讓人感動。
我記下車號愉快地說:“好的。”
寒風中,岔路口還站著四名青年男子,他們也在焦急的望眼欲穿。
“唉!這地方回城里真比登天還難。”一個人嘆息著說。
“他媽的,在山里憋屈死了!一想下山就啥也不顧了,哪怕司機今天要平時五倍的價錢也要下山。”另一個人附和著。
天空陰霾,稀稀落落又飄起細碎的雪花,風呼啦啦愈演愈烈。風雪交加中,刺骨的寒流讓人無處躲藏。太陽已不再火辣,地上一灘灘融化的水漬似乎就要凝結。下午四點以后就會慢慢上凍的,這是山里冬天的常規(guī)。車輛的形影好似在捉迷藏,越盼望越見不著。既急躁又害怕,好歹剛才司機的話成了我的退路依靠。這里是個三岔口,一條通往山里的公路從這里分叉,一條通向鄰礦,一條通向包括我們單位在內的兩個原煤生產礦區(qū)。距離我們的辦公住宿之地挺遠,距離山下的家更遠……
忽然,一輛從鄰礦開過來的出租車讓那四個快凍僵的年輕人興奮起來。“喲!這司機說話還挺算數,真回來接咱們來了。”
他們擠進車里,滿滿一車開走了。路上只剩下我和一個才過來的回族男人。那人三十多歲,很瘦削,戴著一頂白單帽。同情地望著我說:“他們應該擠擠,讓你坐上一起走。”“哦。我和他們不是一伙的。”我笑了,“再說,也坐不下了。今天交警隊查得很嚴。”
又等了若干分鐘,一輛臟兮兮的墨綠色皮卡車從遠處開過來。我與回民商量:“咱們攔一下吧?”他于是真跑過去把車攔了下來,并熱情地招手讓我去坐。只有一個座位,他客氣而認真地讓我坐了進去,而他卻繼續(xù)在寒風中等候下一個希望的出現。
我坐在車里,心生感動之情:好人真的很多?。?/p>
這輛皮卡車司機不善言談。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他有問必答,從不多言。他是前天進的山,為山里汽車煤炭運輸專線安裝監(jiān)控系統(tǒng),困在這里一天多了。今天路況稍好,他就急不可耐要下山回家去。
過收費站就要出山了,我急忙掏出8元錢遞給他,說:“師傅,給你過路費。”因為我的速度慢了半拍,他已經交了費用。但是,他還是接過了那8元錢,無語地放在一旁。
我思量:這種順路私車許多并不收費。我搭車給人家省個過路費也算沒白搭車,人應該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
因為一些山旮旯的地段曬不到陽光,還有冰凌和殘雪,山道彎彎,路況險要,車速不敢快,一個多鐘頭后,才到城里。同路的搭車人遞錢給司機,司機面無表情地說:“平時坐車付多少錢,應該是15元吧?給我這個數就行。”
當別人都下了車,最后一站是我,司機幫助找到離家最近的路口,直到下車也沒提錢的事情……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想起了前天與昨天搭車的事情:
前天中午因公耽誤了回住宿地的班車,一個從未打過交道的同事將我送回辦公樓,而且是南轅北轍地繞了一大圈……
昨天下午開完會,領導沒有安排上汽車,我徘徊發(fā)愁之中,又遇到一位好心的其他部門領導,讓司機將我捎了回去……
還有那一年,等車在路邊,一輛110的警車猛然停在跟前,嚇我一大跳,原來司機下班回家愿意順路捎我一程……
好人如潮,回想起來,感動之情洶涌澎湃涌向心頭。
作者單位:神寧集團大峰露天煤礦組宣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