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麗霞:兩棵樹
每日清晨,在步行的一段路程里,心靈總是在不經意間被道路兩邊的兩棵樹深深觸動著,雖談不上魂牽夢繞,但足以讓我思緒良久。那是兩棵差異很大的樹,其中的一棵矮胖矮胖的,而另一棵卻瘦骨嶙峋般地傲立。那棵矮胖矮胖的在冬日也著一身綠裝,我猜想它是一棵松柏之類的樹,另一棵是落葉樹,在我狹隘的生活見識中,我所見到的落葉樹種只不過是一些松柏、楊柳、梧桐、果樹等之類的樹,所以我很難辨識出眼前這棵樹的名字。
這兩棵樹之所以悄無聲息地吸引我,不是因為自己有獨特的眼光,而是因為它們的生存環(huán)境。這兩棵樹的周圍是一片荒土,離它們不遠處有幾間并排著的被歲月打磨的失去了光澤的白色小矮屋。它們中間隔著一條不足一米寬的小道,那條小道蜿蜒地爬上遠處的山坡,不過這條小道不足以影響到它們之間的親密關系,因為遠遠地望去,它倆就像兩位促膝長談的知音、朋友、親人。身姿高大的那一位俯首凝視著對方,而另一位則仰起頭迎接著對方投下的目光。我猜想,這以前肯定有人居住過,聽人說,那白色的小矮屋是經商的人歇腳的地兒,但我卻想像不出,這里到底發(fā)生過什么才導致這里變得如此荒涼,為什么眼前這一片土地上僅存下這兩棵相依為命的樹,是上天的垂顧還是人動了惻隱之心的有意安排?我想,小鳥嘹亮的歌喉或許也很少在此施展,行人匆匆的腳步也很少在此停留,就連那急速前駛的車輛也來不及帶走它們身上的一絲氣息。也許,這兩棵樹早已習慣了這里的安靜與冷清,或許,因為如此安靜,它們看上去才顯得如此安逸灑脫,因為如此冷清,它們氣定神閑的淡定更讓人欽佩。
有時,我會不由自主地擔心它們的明天。世事難測,或許它們腳下的這一方沃土終究會被夷為平地,取而代之的或許是鋼筋混凝土撐起的高樓大廈,或許是那賞心悅目的人文景觀,或許作為它用。而它們將化為烏有,沒有人在意他們是否存在過。因為它們現在是那么地容易讓人忽視。
每次從這兩棵樹跟前走過,我總會不由自主地停留片刻,然后默默走遠。其實,我很想告訴它們;離它們幾里外的地方是一片叢林,如果它們能遷移到那里,或許會發(fā)現其實生活還有另外一番情景……
想想,生活何嘗不是這樣呢?有時為了躲避現實,總會滋生許多假想,總會說“如果是那樣,那該有多好呀!”這樣的態(tài)度,總讓我們沉溺于疲憊消沉的狀態(tài)而難以自拔。生活中,我們無法選擇的太多,就像這兩棵樹,它們無法選擇自己腳下的土壤,無法選擇自己的生存環(huán)境,但無論如何,它們卻能像其它叢林之中的每一棵樹一樣,在每日里接受陽光的滋養(yǎng),在四季輪回中接受著風霜雪雨的洗禮,不管它們的外觀如何,但它們的根卻深深地扎入腳下那一方土壤,那么頑強,那么有韌勁,或許正因如此,它們的生命才得以延續(xù)下來。
“人,如果能像樹一樣隨遇而安卻有這樣的扎根精神,那么舞出的姿態(tài)應該也是很美的吧!”心底由衷地發(fā)出了這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