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陽春面“惹禍”
陽春面是一種清湯寡水的面,不加任何澆頭,但香味獨特,吃口滑爽,一碗下肚,令人齒頰留香。因而,我對陽春面情有獨鐘。誰知,在那特殊的歲月,陽春面竟演繹出一段讓我終生難忘的“情景劇”。
1968年底,我在上海靜安區(qū)讀初中時,響應(yīng)黨的號召,率先報名去安徽淮北插隊落戶。然而,到了淮北農(nóng)村,卻發(fā)現(xiàn)那里窮山僻壤,一片黃土,一年四季以粗糧為主,能吃上山芋干、高粱面已是“小康”生活了,想吃陽春面,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年大年三十清晨,我和插隊同戶的焦兄思鄉(xiāng)心切,就背著生產(chǎn)隊發(fā)給我們的口糧,踩著泥濘,步行20多公里山路,搭乘長途客車,直奔蚌埠火車站,購買了去上海的慢車票。由于那天走得匆忙,我倆茶飯未進,餓得心里發(fā)慌,便走進火車站旁的一家面館,一下子點了6碗面條。正當(dāng)我倆大快朵頤之時,忽感肩膀被一雙有力的大手重重地壓住了。“從哪來的,跟我走!”我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地提起帆布包,跟著這個“不速之客”走進了鐵路派出所,幾經(jīng)盤問,得知他們正在盤查被通緝的流竄分子,而我倆頭發(fā)蓬亂,胡子拉碴,褲鞋沾滿泥漿,且如狼似虎地吃陽春面,其特征疑似被通緝對象。
幸好,我倆臨行前請生產(chǎn)隊隊長開具回上海探親的證明,加蓋了生產(chǎn)隊公章,出示后才得以“驗明正身”。“原來你們是上海知青,走吧,快去趕火車。”“不,還得去吃陽春面呢”,我示意焦兄快去面館,因為那里還有我倆吃剩的4碗面條呢,那可是我倆干3天農(nóng)活所得工分也無法換來的。
當(dāng)我倆跨進面館時,頓時傻眼了。“咦,面條呢?”“早被幾個討飯的搶吃了,”女服務(wù)員告訴我們。面對空空如也的飯桌,我倆久久地呆立在那里——無語。
悲是陽春面,喜也陽春面。如今祖國春回大地,人們生活富裕,誰也不會為吃陽春面而糾結(jié)而奢望而遭盤查,幾乎天天可以吃上陽春面,且不滿足于清湯寡水,取而代之的是雪菜肉絲面、大排面、炸醬面、荷包蛋面、豬肝面、鮑魚面等等,不一而足。陽春面還瀟灑地走向了世界,去年我在巴黎旅游時,竟在鬧市區(qū)赫然看見溫州人開的“上海陽春面”館,令我驚喜萬分。
悲喜陽春面,折射出我們偉大祖國的巨變,人民生活的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