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軍雄:紅色山村 第八章 兇殘土匪火燒王璧 仗義援手殃及健民(連載)
紅色山村
吳軍雄
第八章 兇殘土匪火燒王璧
仗義援手殃及健民
一個寂靜的夜晚,勞作一天疲累不堪的人們早已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村中街巷胡同空曠寂寥,如練如帶的星河在遙遠(yuǎn)蒼茫的天穹無聲的流淌。山野樹木隱沒在黑暗之中,失去了它們白日的華彩。除了遠(yuǎn)遠(yuǎn)傳來一兩聲犬吠,再無其它聲息,大地安靜得就像一塊沒有人煙的蠻荒之地。
這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熟睡中的張健民驚醒。伴著敲門,有人在急急喊道:“仲芳賢侄,快開門,快開門。”張健民一聽叫門聲如此急促,趕忙披衣下地跨到屋外把院門打開,只見一人渾身*跌進(jìn)院內(nèi)。他定睛一看,原是王家崖底的王璧。他忙問:“廷瑞叔,這是咋回事?你咋被弄成這樣? ”王璧直喘粗氣說不上話來,健民趕忙把王璧扶入屋內(nèi),點上油燈仔細(xì)一看,王璧臉上身上滿是燎泡,還有血痕和青腫,幾乎是體無完膚,看樣子是受了燒傷。他想起老人說過,人燒傷后尿水可以防止熱火內(nèi)侵,于是顧不得解釋,說了句“恕小侄不敬”,提起尿罐就潑了王璧一身。
這么一潑,使王璧一激靈清醒過來。他聲淚俱下的說:“仲芳,了不得呀,我家今晚出了塌天大事呀。”
張健民安慰說:“廷瑞叔,你不要急,慢慢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璧說:“是土匪打劫,把我全家燒了呀。”說完掩面大哭。
聽到“土匪”二字,健民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土匪是萬人恨的人間惡魔,他們頭腦里從來沒有“公理”、“正義”這些概念,只知道燒殺搶掠,綁票勒索,奸淫民女,殘害生靈。民國年間,縣城境內(nèi)打著各種旗號的土匪多如牛毛。尤其是三八年日寇飛機(jī)轟炸縣城,當(dāng)?shù)貒顸h與雜牌部隊尚未接敵就潰散偷生。散兵游勇,一變成匪,使匪患更為猖獗。這些兵匪畏敵如虎,對老百姓卻兇狠似狼。他們占山為王,打家劫舍,不是要糧要款,就是起票擄掠,這股土匪剛走,那股土匪又來,前次派款未籌,后次派款又至,無論貧富,均不放過。稍有反抗者,不是當(dāng)面奸淫其妻女,就是將其剝皮,火燒,砍手,剁足,或用石碾碾死,掛到墻上釘死,即使對孩子也不放過。許多遭害之家的孩子,往往被土匪刀劈、槍刺、或活活撕成兩半。百姓深受其害,恨之入骨。而*無能的政府,面對匪禍卻束手無策,雖多次進(jìn)剿,均因山大溝深士兵卻敵等故,每次都是無果而返,致使土匪更加大膽妄為,走村過府如入無人之境。
在大寧村周圍,白巖山一帶駐有馮占海股匪,寺頭一帶駐有韓繼云股匪,紫沙腰一帶駐有張葦股匪。王璧家出事的三天前,在村后的小廟嶺上,張健民的族叔張鴛被土匪打死,村中青年李文彬被匪擊傷。次日,土匪又抵村搗毀數(shù)家大門,明目張膽,大行搶奪。那么,今晚王璧先生遭遇的是那股土匪呢?
看著張健民疑問的目光,王璧說:“是紫沙腰的武裝土匪。當(dāng)時,我正在家中熟睡,忽然聽到猛烈的敲門聲,并喝令快把大門打開。我走出院內(nèi),聽出敲門者是外地口音,且聲音兇狠不善。我情知不妙,沒敢開門,折翻身跑回屋內(nèi),將門上好,把全家叫醒,集合到二樓,抽去梯子,向下俯視。只見土匪撬開院門,進(jìn)到院內(nèi),約有三十余人。眼看土匪就要撬破屋門,我急令長子書瑞用樓內(nèi)所備磚石投賊。我妻小蘭也督率二子三媳揭起樓板鋪磚擊擲賊匪。次子書慶于窗戶上窺探賊匪,指其身影和站立之處,致使數(shù)名土匪被擊中,疼得嗷嗷亂叫。賊久不得入,于是舉槍射擊。我大兒書瑞被匪擊穿喉部。放槍之后,匪賊見樓上磚石瓦片仍然投擲不停,惱怒之下,從院外搬來谷草、蘆葦點燃。熊熊火光中,我看見匪賊全部身著軍裝,臂章上印有“福勛”二字。為首者臂章名字模糊不得認(rèn),但能隱約看出一張字,由此知道是原駐紫沙腰閻軍部隊,潰散為匪。這時,大火已燒著門窗,進(jìn)而引燃家中用具,濃煙滾滾彌漫樓上,使人雙眼難睜,幾欲窒息。瞬間之后,火苗又從樓板竄出。在此危難之際,全家人急到隔壁樓房躲避,但鎖固而不得開。此時,樓下槍聲大作,火勢越來越猛,家人竭力勸我逃離,我心不忍,妻兒便合力將我推跳樓下,身后立馬有幾人追趕,我連滾帶爬,方才逃離匪賊虎口。”
王璧說得口干舌焦,健民趕忙給他倒上一杯水,王璧接過喝了幾口,又說道:“我逃出來,先去找了你的嬸子,也就是我的妹妹。可是,你叔張鴛前天剛被土匪打死,他們孤兒寡母聽見是我,也不敢應(yīng)聲開門。左鄰右舍雖被驚醒,但看到土匪人多勢眾,又有槍枝,也無人敢開門將我收留。沒有辦法,我才前來找你。賢侄啊,我求你替叔過去看看,救救我的家人吧。長子書瑞喉部中彈,我走時他渾身是血,聲音模糊,料難活命。我妻和二子三媳,能救出一個也是萬幸呀。”說完又是一陣嚎淘。
健民看王璧先生可憐無助的樣子,一者因族叔與其堂妹有婚配關(guān)系,二者血氣方剛豪氣在胸,便說:“廷瑞叔,你別悲傷,我去看看是什么情況。”
張健民步出院外,繞過油坊場,上到后疙瘩,只見王家崖底火光沖天,王璧的窯樓上滿洞烈火外噴,且聽到窯上有外地口音說話。正觀察時,又聽槍聲響起。估計此時單人匹馬前去,不僅不能救出一人,反而得白白賠上性命,無奈只好循原路返回,將實情告知王璧。至此,王璧明白全家老小萬難生還,不由長嘆一聲說:“千不怨,萬不怨,都怨過去他們作孽太多,才招此惡報也。”
王璧為何說這個話呢?此中含有一段內(nèi)情。
王璧,字廷瑞,號白巖,生于晚清。五歲入村塾讀書,十五歲考入縣立一高,畢業(yè)成績名冠全校。時任國文教員、代校長白秉昌擬聯(lián)盛贊:“高挹群言歐名為最,等超眾士爾學(xué)為優(yōu)”。民國五年,王璧考入省立三師(后改為四師,地址在長治--作者注)。民國七年,入山西法政學(xué)校。次年,五四運動興起,他作為該校學(xué)生運動領(lǐng)導(dǎo)人之一,曾聯(lián)合數(shù)千學(xué)生到省府請愿,親擬罷課宣言,并常到太原文瀛湖畔做救國宣傳,慷慨激昂,感人淚下。民國九年,入山西地方承政研究所承政班深造。并于民國十年、民國十五年,先后被省府委任為大寧、靈邱兩縣承政員。
就王璧本人來說,學(xué)識人品均堪稱楷模。在大寧村中,他為最富之家,但他尚能體恤百姓。民國十三年居家時,他曾致書社首裁減村內(nèi)迎神社的攤派,被革除社籍,后經(jīng)村人請愿聲援才恢復(fù)。民國十七年起,王璧先后被聘為省立四師、陽城中學(xué)和省立八中教員。在四師時,當(dāng)局逮捕共產(chǎn)黨人,他暗助學(xué)生、地下黨員王春和后來成為解放區(qū)著名作家的趙樹理逃離,親寫書信讓二人到大寧村避難,表明他始終具有同情窮人、同情革命的進(jìn)步傾向。
但是,王璧家人的所作所為卻與王璧大相徑庭。王璧對家中之事不大去管,夫人陜小蘭也就成了女主事。這是一個愛財如命的女人。窮人向她借錢時,借十塊她要先扣下三塊,一月為限,到時必須還她十塊。同時,她對借錢者要先估量此人的還債能力。如覺得借了難還,就抵死推拒。窮人罵她是“出門三聲炮,四下一圪眺”,意思是說,這女人即使放高利貸,也不是誰都能借到,她還要百般打聽求貸者的底細(xì)。王璧家大業(yè)大,長年雇有扛長打短之人。為了讓這些人多干活。陜小蘭一會兒悄悄給這個人塞個饃頭,一會兒悄悄給那個人塞個煎餅,并特意告訴說,只給你一個人,別人沒有,你不要說,要好好干。結(jié)果都以為東家偏向自己,干得十分起勁賣力。時間長了,就慢慢覺出了這個女人的手段。長工們之間也傳開一句笑話:“饃饃跑,煎餅攆,氣得疙瘩(玉米窩頭)干瞪眼。”王璧的大兒子王書瑞,雖然被匪所害令人同情,但觀其在村中的所作所為也不是良善之輩。他伙同其母放高利貸,行小押當(dāng),惡行欺人,積怨甚多,深遭村人非議。
王璧的姐夫劉潤,親家張鴛,被人稱為王家的兩個“護(hù)持”,同樣在村人中名聲不佳。劉潤家室富有,當(dāng)過村長,經(jīng)常假公濟(jì)私,摳挖窮人,且為人兇狠,辦事霸道,人送外號“土霸”。張鴛依附權(quán)貴,積極為其出謀劃策,析人家產(chǎn),調(diào)三禍四,為人不恥。
張健民先還以為王璧遭此厄運是由于土匪打劫本性所致,聽了王璧“作孽自報”的哀嘆,心下豁然明白,定是村中有向王家舉債遭拒者,或平時受到王家及其“護(hù)持”薄待者,心生怨恨,與土匪暗中串連,借土匪之手報復(fù)。就是他本人,也何嘗不是深受自己的族叔張鴛之害?但此刻他不愿把話題扯的太遠(yuǎn),只是好生安慰王璧說:“廷瑞叔,現(xiàn)在咱們赤手空拳,敵不過武裝土匪,熊熊大火一時半會兒也難以撲滅。而且土匪搶劫陰謀沒有得逞,肯定還會尋你綁票。我看你還是躲躲為好。你家后事我明日自會找王家族人商量料理。”
王璧想想也只能如此,于是張健民連夜將王璧送到鄰村可靠人家隱藏保護(hù)起來。
第二天一早,張健民來到王家崖底,看到王璧家已被燒成斷壁殘垣,王妻陜小蘭及三男三媳皆被燒得焦黑難辨。院里院外擠滿了圍觀村民,大家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張健民從大家議論中得知,土匪火燒王璧家后,又綁架了王璧大哥王金及二哥王保之子王麟書,并何家-女眷共三人,方才鳴槍撤走。這使張健民感到局勢仍然十分危險,趕緊著人給王璧捎信,近日絕對不可露面。同時,他又找到王家族人,將王璧囑咐之意相告,請他們代為斂葬王璧遇難親人于魚嶺王家祖墳,所需之費待局勢平穩(wěn)后由王璧歸還。這才使七名死者得以安息。不久,被綁票的三人也由各自家中以每人一百二十塊大洋贖回。
紫沙腰的土匪通過眼線獲息,那天晚上王璧擺脫追捕后逃至張健民家中,張健民不僅為其療傷,還親自護(hù)送到別處掩藏,不由心生惱怒,恨上了張健民。土匪頭子放出話來說:“張仲芳好大膽,竟敢與我作對,我要像火燒王璧那樣,放火燒了他的房子,燒死他全家,還要拿住他碎尸萬段。”村人聽到傳言人人驚恐不安,深怕土匪卷土重來累及自己,紛紛逃至蘆葦河南岸深山中躲藏。健民大哥張保、二哥王保更被驚嚇得一病不起,不久就先后離開人世。
張家受此打擊,全家老少悲痛欲絕。健民覺得二位兄長之死與自己有關(guān),心中尤其歉疚難受。想起當(dāng)年為保證自己上學(xué)讀書,大哥二哥及全家含辛茹苦,節(jié)衣縮食,沒過一天好日子。現(xiàn)在自己學(xué)業(yè)有成,應(yīng)該報答他們了,可是,他們不僅沒有享受到報答,反而受到自己連累丟了性命。每念及此,就止不住失聲慟哭,淚沾衣襟。當(dāng)兩位兄長殯葬時,健民執(zhí)意身穿重孝,靈前叩首,長跪不起,并親自挽靈抬棺,送至墓地,完全是將二位兄長視之如父。盡管如此,他也覺得難報兄長恩情于萬一。
對于健民的悲痛虔誠,大嫂二嫂及三哥興保雖頗為感動,可又認(rèn)為正值壯年的兩位哥哥驚悸而死,完全是因為四弟一天起來鼓動什么革命、斗爭,結(jié)果遭人忌害所造成。于是就商量要說服四弟懸崖勒馬,洗手不干。
一天,三哥興保與大嫂二嫂侄子諸人,跪倒在健民面前哀哭不起,驚得健民忙問何故。大嫂說:“仲芳你快回來吧,不要再干什么革命了。連土匪都恨上你了,再革命全家就都沒命了。”二嫂說:“家里兩根頂梁柱倒了,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咱這家可就垮了呀。”三哥興保也說:“四弟,眼下兵荒馬亂的,都是咯勒雞(野雞)上南坡-一咯咕咯(各顧各)。咱也不要再指望什么光祖耀宗了。大哥二哥不在了,就剩咱倆了,還是守著這個家過日子吧。老輩人不是說么,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要不的話,你看大嫂、二嫂,孤兒寡母的可怎么辦呢?”
看到自己的親人這么不理解自己,健民心中一陣揪疼。他將哥嫂侄子扶起來坐好,然后說道:“三哥和兩位嫂子的好意我都明白??墒牵銈兿胂?,咱家受到土匪威脅,大哥二哥驚嚇而死,是因為我干革命造成的嗎?如果是的話,那么,王璧是地主,他并沒有干革命,為什么比咱家受的害還大呢?王保、王金也是村里富戶,他們不僅不干革命,反而恨革命,他們干的壞事你們也知道,土匪為什么還綁架他們的家人,而且連他們本人也不能幸免呢?”
這一下,把三位親人問住了,他們大張嘴巴說不出話來。健民進(jìn)一步問道:“再拿村里的情況說,那么多窮人一年到頭,受到地主老財多少欺負(fù),不是挨打,就是受罵,難道也是因為他們干革命惹惱了地主老財造成的嗎?”
“還有,眼下日本人已占領(lǐng)半個中國,預(yù)料我們這里遲早也要被日本人占領(lǐng)。日本人比土匪更壞,更兇惡。問題是,日本人離我們這兒那么遠(yuǎn),隔江跨海的,為什么還要跑來占我們的家園,殺我們的同胞?難道也是因為我們干革命影響了他們什么造成的?”
健民提的這些問題太大,太深,哥哥嫂子當(dāng)然答不上來。興保說:“四弟是有文化人,你說這是咋回事?”
健民及時因勢利導(dǎo),用明白易懂的語言開導(dǎo)三位親人:“土匪擾民害民,是因為政府*,百姓軟弱,他們才敢肆意橫行。我們干革命,就是要把政府變成保護(hù)人民的政府,就是要把老百姓發(fā)動組織起來,抱成團(tuán)和他們干,到那時,土匪還能這樣瘋狂嗎?”
“地主惡霸敢于任意欺壓窮人,是因為政權(quán)和土地掌握在他們手里。我們干革命,就是要把他們霸占的權(quán)力和土地奪回到人民手中。到那時,地主老財還敢那樣對待窮人嗎?”
“日本人飄洋過海來打我們,是因為我們國家四分五裂,軍閥混戰(zhàn),人心渙散,使他們有空可鉆。我們干革命,就是要鏟除封建,打倒軍閥,振興國家,讓所有的中華子孫揚眉吐氣。到那時,小小的日本還敢到中國殺人放火嗎?”
“我們現(xiàn)在之所以受土匪欺負(fù),受地富老財壓迫剝削,受日本人侵略踐踏,恰恰是因為我們的革命還不夠。所以,眼下這個樣子,哥哥嫂嫂就讓我罷手不干,我怎么能答應(yīng)呢。”
聽了健民這一番話,大嫂二嫂和三哥猶如醍醐灌頂,清爽明白了許多??纱笊┮廊徊火埐蛔尩恼f:“四弟的話雖然很有道理,可我怎么聽著毛病不少。”
健民問:“我的話哪兒有毛病?恭聽嫂子指教。”
大嫂說:“聽你說的意思,你們干革命,就是打倒這一個,鏟除那一個的,可是你憑什么?土匪有槍,日本人有飛機(jī)大炮,就是村公所門前,每天還有兩個黑狗子扛著燒火棍嚇唬老百姓。你們赤手空拳的就能革了命么?我看光說空話擋不住土匪和日本人的機(jī)槍大炮。”
大嫂雖然是個家庭婦女,她的平常話語卻揭示出一個重大真理,也解開了張健民在王璧事件后久思不解的一道難題,他覺得腦子里像電光石火般驀然撞擊了一下,一個全新的思路在大嫂的啟發(fā)下瞬間形成。
張健民興奮的說:“大嫂,你這個毛病挑的好,土匪火燒王璧全家的慘案發(fā)生后,我就一直思考如何有效對付土匪,保護(hù)村民不受損失,絞盡腦汁也沒想出好辦法。大嫂一句話,點亮了我心頭一盞燈,使小弟茅寒頓開。你的話不光使我找到保境安民的良方,也使我看出搞好革命的要害所在,我明天就上縣里匯報去。”
大嫂說:“看這四弟瘋瘋傻傻的,我說了什么呀,把你高興成那樣。”
張健民說:“你的話幫我悟出一個道理:干革命必須有槍桿,必須用槍桿子武裝民眾。咱們有了自己的武裝,不管它是土匪、惡霸,還是其它妖魔鬼怪,都統(tǒng)統(tǒng)能夠?qū)Ω丁?rdquo;
可是,三哥興保終因私心太重,心地偏狹,不能容忍健民離家外出。他說:“你一個小小的區(qū)助理員,能有多大能耐。你又不是共產(chǎn)黨,更不是縣長區(qū)長,瞎折騰什么。弄不好把小命也搭進(jìn)去了。家里眼下正是需要男人的時候,你干脆回來給咱管住家,咱們弟兄倆一個打里,一個打外,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看他外人誰敢欺負(fù)。你要實在不聽哥的話,咱就分家另過算了,你吃你的陽春面,我喝我的疙瘩湯,咱誰也不影響誰。”
健民因黨的紀(jì)律約束,不能告訴家人自己就是共產(chǎn)黨員,只是以“不革命不抗日誰也活不下去”為理由來說服三哥。三哥由于見識短淺,不僅不支持健民的行為,反而認(rèn)為健民是在外面把心跑野了,看不起現(xiàn)在的窮家爛舍。并且認(rèn)為他是拿大話唬人。日本人還不定能不能打到這里,就說得那么蝎火,純粹是給自己找不愿回家找理由。他越想對四弟越反感,鐵了心要分家。健民的說服工作未能奏效,挨至年底,只好請族里長輩主持,把家產(chǎn)一分為四,各自居家另過。分家后的三哥一戶人丁齊全自可滿足,大嫂二嫂孤兒寡母生活困難,可想而知。可是,健民為了心中追求的光明事業(yè),只好把這些兒女情長之事狠心放下,聽之任之。